“陛下??!”
谢家公子诧异不已,他手上还端着一个金盆,里面盛满了温水,撒着花瓣,香气隐隐。
许暄妍坐在床沿上,对上他的眼睛,竟生出了恍若隔世之感。
她觉得可笑,更觉得荒谬。
“臣只是一介男子,岂能插手民?生政事?”
谢兰泽放下金盆,撩开衣袍,跪倒在地,恭敬道“请陛下?收回成?命!”
女帝定定的盯着他,不过多时,一只手便搭在了他的肩上。
手下?的身体在一瞬间紧绷起来,许暄妍的目光凝在了谢兰泽乌发上簪的凰钗。
凤凰凤凰,夫妻一体。
女帝朝服有一只九尾凤钗,缀着长长的流苏,华贵庄重。
皇夫的凰钗便只有七尾了,同样缀着繁复的流苏。
这?东西带在男人的头上,不般配极了。
谢兰泽低着头,余光中金盆清水倒映出女帝的衣角。
扭曲的倒影折叠起来。
“铛!”
凰钗被抽了出来,掷落在地。
金石之音击打在地上,凰钗上的流苏在经年累月中,金丝银线渐渐消磨,猛然一掷,珠玉散落一地。
“陛下?恕罪!”
谢兰泽一惊,慌忙抬手笼住散落的珠玉宝石。
“既然要去办事了,再?戴凰钗就不太合适。”女帝拍了拍他一侧肩膀,缓步自他身旁走过,淡声道“收拾收拾你自己,让朕看一看谢家大公子的风采。”
她自顾自的坐到了明镜前,平静刻板的叙述“当日你未出阁之时,不是很厉害吗?”
“臣……”
谢兰泽缓缓起身,攥着哪一只散了流苏的凰钗,目中隐忧,语调和?缓“当不得陛下?夸赞。”
“是么?”
许暄妍短促一笑“你?当日在母皇面前,说朕怯弱多情,执拗自专,需要有精干之人陪侍左右的时候,可是风采照人啊。”
年轻的女帝转过头来,长发如水流泻而下?,映着半面阳光,竟生骇人之感。
谢兰泽心中漫上惊疑,竟有一瞬觉得面前之人并非昭阳女帝,而是不知从哪个乱葬岗里爬出来的孤魂野鬼?
他已无暇去想赐婚之事女帝又是如何?得知的了,经历顾氏抄家后,唯一的猜测就是——陛下?是不是要对谢家动手了?
许暄妍冷眼看着,只见他面色微变,似乎要说什么,但都忍住了。
不仅没有后退,反而更进一步“臣早已为人夫,行动不敢擅专,全凭陛下?吩咐。”
倒是很沉得住气,她想着便有些头疼起来。
现阶段让后宫干政是行不通的,莫说是朝野之间无法接受男子掌权,就说许暄妍自己也放心不下?。
谢兰泽与顾湮温怜等人不同,他是真真正正的被当做女儿教养长大,在谢左相的膝下?教导,能够自由出入书房的存在……光是看着,就让许暄妍想起了武则天这一号人物。
原世界线里,与其说是这群后宫把江山折腾的崩了,不如说是原身自己搞事,加之以前积累的矛盾爆发,彻底崩盘。
但换另个角度来说,后世分裂成?了十几个国家,纵然这里面原身的后宫只是一部分,其他的皆是女子掌权,可不得不说,正是因为谢兰泽率先自立为帝,做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才?让顾湮温怜楚姜川等等起了心思,一个两个三个全跟着称帝的称帝,掌权的掌权,大肆搞事。
……然后被这?个时代给绞杀,还带累了整个江山。
淦!
想想就很气!
她清了清嗓子“既然全凭朕吩咐,那么报纸一事便让你?来负责。”
女帝一拍床榻,语中继续兴奋之意“所谓报纸,就是刊登时事,科普知识的东西……”
她回忆道“和?告示牌有些相像,但告示牌的数量少,且政令下?达的时候百姓难免有疑惑之处,若是令人张贴在告示牌上,还需要有专人来解释,这?报纸却不同啊!纸张轻薄,可以令人将解释写在一旁,将事情解释清楚,如此一来不就省下?了许多时间吗?”
“陛下?是想要让百姓们知道……朝堂上的事?”
谢兰泽轻轻皱眉,黛山微蹙。
他略有些惊诧之色“陛下?,纸张虽算不上什么贵重之物,但对于百姓而言,恐怕花费不起啊。”
见许暄妍停住了音,他继续道“更何况还要印制,陛下?是打算印多少份的报纸?”
“朕打算先在京城做试点,等百姓们习惯了,报纸再?推行出去!”
女帝豪情满怀,抬手一挥,仿佛看见了万里江山“到时任何?一个百姓都能够知晓朕发出的政令,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朕倒要看看,日后朕的政令,还有谁敢歪曲,谁敢打着朕的名?号去欺压百姓!”
“扑哧。”
谢皇夫立在一旁,一声轻笑。
他端起金盆来,颇为顺从道“陛下?先洗漱罢,这?报纸之事,等陛下?用了早膳再从长计议罢。”
许暄妍“……???”
谢兰泽这?是什么眼神?!!
怎么觉得我仿佛是哪里做错了??
许暄妍被看的后背一毛,再?看这?金盆清水,定了定神,抬手泼了自己一脸水。
“谢陛下?垂青。”
谢公子轻轻一礼“臣未出阁前,蒙京城诸位小姐们垂青,方有个才子名?号,这?不过是些玩笑话,上不得大雅之堂,没想到陛下?竟然记在心中。”
许暄妍“……?”
他轻描淡写“陛下?想要教化万民?,是千载难逢的明君,圣君,但此事事关重大,臣恐无法担当此重任,还请陛下?另请高明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