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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汉城篇(二十七)

“没有啊,”赵所长说着拿出手机,这一看好么,手机没信号,这还真说不好老张有没有联系他。

等车开出山区,信号恢复过来,就听赵所长那手机噼里啪啦地炮仗一样响起来,好似扎在山里这几小时外面已经闹翻天。

赵所长逐条翻阅,越翻脸色越难看。

葛术云忙问:“怎么了?”

赵所长说:“送子祠里的桃花玉石碎了。”

“碎了?!”众人皆是一惊。

“对,一开始是搬不动,都以为是石头太沉,老张就让他们用吊车吊,哪儿想到那石头才被拉起来,就直接碎了!唉!”赵所长疲惫地撸把脸,最近真是被这一出又一出的变故搞得头大。不过,好在弄清楚了疫情源头,虽然这事看起来背后也不简单。

“那咱们赶紧去看看。”

葛术云调转车头,赵所长给小李发了语音,小李那边回复说是要和钟免带着哮天和那只小白狗先回趟所里,小白狗浑身的伤,得让冯封给看下。还有哮天好像饿了,一直在学狼叫。

赵所长听完后,才想起来,他们这车上的人也一天没吃饭。好在他车里长期备着零食,这会儿赶紧拿出来给几人分了分。

他们再次回到送子祠时,天已经大黑。送子祠里倒是灯火通明,门口还有站着抽烟的司机,吊车就停在门口也还没让走。

里面张所长在跟张启正说着什么,一脸谄笑。刘红和小楚正蹲在地上整理桃花玉石的碎片。镇长也在一旁,他旁边是公园的管理层,几人围着他正在说着什么,看那样子好像有些不太愉快。

张景澄跟在赵所长身后走进正殿,其他人连忙围上来跟赵所长汇报情况,他就绕过人群直奔原来放玉石的台子。他原本是猜那块石头有可能是被固定在这个台子上,暗中被打入钢钉之类的,否则不会拿起来就碎。可他仔细看了一遍也没找到预想中的钢钉螺丝,倒是在台子上发现了一些可疑的沟壑。

张景澄跟刘红借来小刷子,小心地把那些玉渣扫干净,又打开手机照明,仔细察看。越看越觉得这些被风化得不太清晰的沟壑像是一副咒文阵。

他这边默不作声,葛术云检查完地上的玉石碎片,也走了过来。

张景澄道:“葛叔您看一下这刻印,我觉着像是咒文。”

葛术云拿过张景澄的手机,借助照明灯仔细地看了看,那些沟壑似是经历了千百年的风蚀,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尽管这样,依然看得出它原本的排布和走向。

这是一块三尺见方的石台,中心点刻着圆圈,里面原本还有图案,如今看不清楚,但猜测应是八卦的图形。沿这个中心圆向四外延展开六条沟壑,最原始的时候应是由数句咒语组成,如今被风蚀的厉害,已经不知最初写得什么。

张景澄见葛术云拿出了算盘,便猜到他应是想通过推演来还原最初的咒文,便忙找刘红要来笔和纸,守着葛术云准备随时做记录。

葛术云见张景澄这样,便暗笑一声真是机灵,对张景澄说:“我一会儿推演中会随时把算出的结果念出来,中间不要打断我,听见什么尽管记下来就好。”

“行,我明白。”

葛术云拨动算盘上的罗盘,由指尖牵引着灵丝导入其中一条沟壑里,而后他闭上眼,开始演算。

几分钟后他说出了第一个咒符,张景澄马上记下来,之后葛术云的语速越来越快,张景澄写得速度也逐渐加快,等葛术云睁开眼时,就见张景澄盯着纸上那句咒语,皱着小眉头像个小老头一样在发呆。

“怎么了?”

张景澄直接将纸递给他,葛术云看了一眼,也有些意外地道:“这是招魂咒?”

“是,”张景澄深吸一口气,“我一开始也没想到竟然是这么基础的咒文,有点吃惊。”

这个招魂咒,以前三哥每天要念个十几二十次,有时候别人找他叫吓着,直接一个电话,本人都不来。因此张景澄老跟三哥混一起,听得多了自然特别熟悉。

“基础是基础了点儿,不过是相对于天师学习的难易程度而言,就咒文本身的作用来说,这个咒出现在这儿,肯定是雕刻他的人要利用这咒为某人招魂。”葛术云说。

张景澄点点头,“之前听李树坤提过,老刘给没有子女缘的人求子都是找阴差勾缘子的,我当时就在想那些缘子哪儿是那么好找的?现在看来若是通过这个阵法,招那些孤魂野鬼来岂不是很容易,想招多少招多少。”

“这是个不错的推断方向,”葛术云都有点欣赏张景澄这敏锐的思维模式了,有心想要提点他,便笑道:“不过,也有可能就是单独为某个人招魂,这也是一个推断方向。”

“您说得没错,”张景澄变通也很快,立刻便顺着葛术云说的这个方向思考起来,片刻后说:“我之前一直就觉得闵叔搞了这个乾坤颠倒阵出来,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有没有可能他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某个人招魂呢?当然现在都是我盲猜,已知线索跟这个一点都联系不上。”

葛术云笑了笑,说:“小张,你这个思维发散得有点太散。虽然也不能算是坏事,但有时候也容易走进误区。咱们还是一步一步来,我再看看其它五道咒语是什么。”

张景澄很谦虚地应了一声,葛术云的提点之意挺明显的,他又不傻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葛叔这是好意。

差不多又用了将近一个小时的时间,葛术云推出了其它五道咒文:锢福咒、延内咒、净身咒、幽冥咒、玄灵咒。

一个阵法内六道不同属性的咒文,这个操控者的灵力简直不敢想象。

就连葛术云看完张景澄的记录后都有些自我怀疑,玩笑道:“是不是我推演的时候出了什么问题,这阵如果这么设,根本就是个废阵。”

“嗯,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阵里同时出现六道不同功能的咒文,这根本没法催动。”张景澄也说,又想了想,补充了句:“我们家从通玄大天师起,只出现过一个三咒阵,那也只有宇初老祖一个人能催动,后世子孙虽然都知道这个阵该怎么设,但没有一个人能使得了。”

“你们家那阵我也听说过,”葛术云点点头,不过,他很快就想到了闵叔设在老刘身上的禁制,“如果这个阵是那个闵叔设的,咱们大概也能估出他的实力有多强了。”

张景澄却说:“那闵叔肯定不是人了吧?您看这阵被风蚀成这样,这得多少年了?如果这阵是闵叔设的,那他得活了多少岁?这还能算在人的范畴么,这得算人精了!”

葛术云都被张景澄这犀利又带着嘲讽的话给逗笑了,他摇摇头,说:“行了,咱们今天收获不小,回去后再开个会研究一下。”

昨天众人轮流加班到凌晨,今天一天又是追狗又是捉妖还没吃上饭,就算是精力强大如张景澄,这会儿都觉得有点吃不消,听葛术云这么说,也觉得今天不能再熬了。

半小时后,现场的勘察工作基本完成,派出所的各位一脸疲惫地上车。镇长和张所长一起送他们出门,临走前张所长一再跟赵所长保证会把这里的善后工作做好,让他放心回去,不用操心。

回程的车上,张景澄听小楚和刘红一直在说镇长这人还可以,今天他们把宣女像的底座给弄碎了,公园的那些管理层特别生气,说他们破坏文物,要向上面反应这事,被镇长给压下来了。

张景澄靠在后座上有点想睡,从昨天到今天他的体力脑力灵力都消耗巨大,若不是他一直觉得好像还有什么事没想到,强制自己打起精神捋线索,估计这会儿合眼就能睡着。

一行人回到所里时,办公室意外地有些热闹。钟免和小李说双簧一样就小白狗的出身在进行激烈讨论——

钟免:“小白怎么就不能是兔子和狐狸联姻生的啊?生自大山长自大山,原装混血野生新物种,这出身绝对能排进野生动物保护前十!!”

小李:“那疫情期间被自顾不暇的主人放生,为活下去跑进大山觅食结果差点自己变成妖怪的食物,被神勇的哮天犬所救,这个故事难道不是更具有传说色彩?”

钟免:“你非要给小白找主人谁也拦不住啊!不过没必要把小白的背景编这么可怜吧?这不是公开卖惨吗?”

小李:“谁说我要给它找主人了?我自己养不行吗?”

其余同事立刻反驳,争抢着要当小白的新主人。

还有的同事不方便养宠物,就跟着瞎起哄,说:“哮天英雄救美,小白应该归哮天养!”

“我们哮天还是个未出嫁的姑娘,这就要让她带娃,你们是不是太严格了些?”钟免立刻反驳。

“养成系不是很好吗”有小女警笑着说。

钟免回头看哮天,这货正顶着那张嘲讽脸,面无表情地嚼狗粮,完全一副你们爱咋咋地,老子有吃就行的虎B做派。

“哮天都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不要带歪我们家纯洁的娃儿!”钟免边说边跑进尸检室去看冯封医治小白。他这会儿突然挺想弄清楚这小白是公还是母儿。

张景澄在门外就听见了一群人的嚷嚷声,立刻拿出手机在备忘录疑点上打了两个字:小白。这只狗子莫名其妙出现在景区,背后肯定有什么原因,查清楚后没准也能成为一条有用的线索。

赵所长他们进门的时候,众人还在乐呵,赵所长心想还这么有精神呢,看来今天晚上再加个班儿也没问题呀。

哮天自打张景澄他们进门那吃饭的速度就明显升了三挡,就像有人要抢它口粮似得,恨不得一口直接把盆吞了。

众人看得暗暗惊奇,大家还打趣儿哮天是急着去看小白。只有哮天心里清楚,有些人饿得忍不住要跟狗抢粮了。这年头人要是不要起脸,狗都没活路。

张景澄上二楼的时候感觉口袋里动了两下,他以为是来信息了,拿出手机一看,又不是。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于是便在心里呼唤,叫了两声,没人理他。张景澄暗笑,看来这张嘴脾气还挺大,这是要跟他抗争到底了呗?!

算了,有没有他,案子还不是一样查?左不过就是多费点功夫而已。

派出所食堂的晚饭还是不错的,张景澄这次留了心眼,把那装着青蛙的锁妖囊提前扔进了抽屉里,还上了锁,又让钟免和葛术云分别加了三道禁制,这顿饭果然没有突然消失。就是那个抽屉咚咚咚地从头响到他们开完会。

出办公室的时候,张景澄好笑地把那锁妖囊拿出来又揣回兜里,又在心里叫了两声,还是没有任何回应。他想那就算了吧,反正又不是我饿。

赵所长今晚是铁了心要干到底。张景澄他们下楼的时候,楼下办公室里的小警察们还在边加班边争论谁来养小白更合适。他心想,如今这年头儿当警察实在太不容易,不但要能熬夜还得学会苦中作乐,绝对不是什么人都干得了的。

汉城的夜晚依旧很冷,张景澄三人不约而同地裹紧羽绒服。

葛术云说:“那个木匣子明天找张科长要过来吧,今天也没顾上看。”

“今儿这一天真的,绝了。”钟免都感慨上了。

“当警察不容易,案子一来加班无期。”张景澄说,“这么一比安全局还算好的。就是工资低呀。”

“你一个月多少钱啊?”钟免特别好奇。

“250乘10,”张景澄扭头看钟免,故意又补充了句,“实习生就这待遇,这案子完了,你要是能进来,也是这待遇。”

钟免瞬间觉得拳头又尼玛痒了,张景澄这个嘴啊,真是欠揍。

张景澄似乎感觉钟免要暴走,就笑着冲他晃了晃手机。

“干嘛?”钟免满脸不耐烦。

“调查疫情的任务完成,给你冠名呢”张景澄笑呵呵地说完,成功地欣赏到钟免又气又憋又要笑的扭曲表情,扭头就对葛术云说:“葛叔给你也冠上名吧。”

葛术云其实觉得这个倒无所谓,他来支援走得是另一套系统,奖金也是单算的。不过张景澄显然也是好意,便笑着答应了。

这天晚上几人睡得特别沉,一夜无梦。第二天起来,继续生龙活虎查案子。上班第一件事,三人就直奔证物科,找张科长要那个木匣子。

张启正这两天忙得晕头转向,还真没顾上研究那匣子怎么打开。这下有人主动帮忙,自然乐意之至,他把匣子递给葛术云就去了洗手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发现匣子是打开了,可里面的罗盘竟然碎了!

又碎了?!!昨天那个桃花玉石底座碎了,公园管理层就想向上反应他们破坏文物,今天又碎了个罗盘,他们今年是不是跟桃花玉犯冲啊!!这证物一共就这么几件,可禁不住这么个碎法,这不是败家么这!

葛术云、张景澄、钟免三人神色各异,面对张启正的怒火,三人特别默契地缄口不言。说啥呀,那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三人听得真真的,玉石发出了哔哔的碎裂声,明显就是他们打开盒子时触发禁术导致的。

葛术云到底年长,这种时候光沉默是不行的,于是便解释道,“老张你别急,虽然昨天和今天玉石都碎了,最起码咱们已经知道,有人给这些石头下了禁术,就像给医院里的老刘下禁一样,我们推断这个人就是闵叔。”

“我也推断是闵叔!问题是要找这人没有证物怎么找?找到了没有证物怎么治罪?!现在这石头都碎成渣子了,我们就算能通过技术粘合复原那得费多少时间多少精力你们知道吗?”张启正这两天估计是压力太大,这会儿竟然冲葛术云发起火来。

葛术云脾气相对要好些,就笑笑听他发牢骚。

张启正又说了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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