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泉走到走廊上,俯身往下看去。这里是二楼,而教学楼一共有七层,最上面的天台经常有学生上去早读,屡禁不止。教学楼前面的地上还留着一大滩血迹,是之前跳楼的学生留下来的。尸体已经被运走了,封泉还能听得到逐渐远去的警笛声。
这时候整一栋教学楼都吵吵嚷嚷,平静不下来。阮帅跟着封泉来到走廊,看了一眼下面的血迹,“噫”了一声撇开眼,捂着胸口道:
“死的人我之前见过,说起来在咱们学校还挺有名,你应该也听说过他。就是那个纪以文,复读了三年那个,今年要继续读第四年。学习一直很认真,但每回分班就是脱离不了最差的一班。看着人文文静静的,怎么也想不开跳楼啊。”
封泉道:“也?”
阮帅道:“咱们校的传统呗,每届高三不都得跳个楼,不过咱们学校跳楼的多一点而已。唉,好好的青春时光,都想不开,要跳什么楼。”
封泉道:“兴许他站在楼顶的一刻便后悔了,可惜还是看不开,找不到路走。”
阮帅“嘿”了一声,“你这人,说话跟个大人似的。不过出了这样一桩事,班主任估计得有个十天半个月顾不上我们。”
封泉问:“怎么说?”
“班主任她和纪以文好像有点亲戚关系吧,平日没见她对谁和颜悦色过,就是对纪以文还挺照顾。怎么不得为这事忙一忙啊。不过还真挺可惜,纪以文这个人虽然内向一点,但人真是挺好,也很照顾人。怎么就是想不开。”
封泉再次往下看去,那个隐隐约约的魂魄站在教学楼前的阴影里,脚下踩着属于他自己的鲜血。
封泉不知道他眼里有没有后悔。
*
正如阮帅所料,他们班主任果然因为纪以文跳楼自杀的事忙活了许多天;并且不止是十天半个月,而是等到了正式开学之后,封泉才得以见到她。
班主任叫做王倩倩,负责教英语,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衣着朴素的妇女。她面容严厉,不苟言笑,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尖锐平齐。
阮帅看见王倩倩的下一刻浑身便是一个激灵。
“坏了坏了,她布置的英语暑假作业我还没写完呢。”
王倩倩严厉的目光扫视整个班级,“班长收一下英语作业。”
阮帅哀嚎一声,趴倒在桌子上。
最终剩了最后一排的两人因为没交作业而站着听课。对此阮帅一脸感动:
“以后咱们就是一块儿不交作业的好兄弟了!”
封泉:“……”
他一整节课都忙着记笔记。原主的课本崭新得像是新书,就连高一的课本都只有几个音标的笔记。他奋笔疾书的时候,阮帅突然疑惑地出声:
“老班今天状态不对劲啊,这个知识点明明讲错了;而且也不连贯,怎么语法和音标讲一块儿去了。”
他说完挠了挠头,在自己记的笔记上划了一个大大的叉。
前排已经有同学举手说明了这个错误,老师说了一句“抱歉”,对着黑板上自己写下的东西愣了一会儿,继续讲下去。
封泉发现王倩倩脸上有着厚厚的妆容也难掩的疲惫。
临下课之前,王倩倩停下了她有些逻辑混乱的讲课,对站着的封泉说:
“新同学,上来介绍一下自己吧。”
封泉便走上台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下面有一些女生小声地交头接耳。封泉听了一耳朵,大概都是说的“好帅啊”之类的。
封泉不禁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真是年轻了很多。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他看见坐在自己前排的那个女生的脸,模模糊糊,跟一块面团一样混沌不清;他眨了眨眼,原来这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儿。她面容白皙,五官精致漂亮,让人看到便移不开眼,不过神情看起来有些高傲。
这时候也响起了下课铃,阮帅挤眉弄眼地对封泉说:
“邵静是不是很漂亮?看她那么久,是不是春心萌动了?”
封泉耸耸肩,“听你的语气似乎并不怎么喜欢她。”
阮帅:“你听出来了?谁叫她似乎和我爸有点儿关系……”
“阮帅,你爸来给你送吃的了!”一个人喊他道。
阮帅撇撇嘴,不怎么情愿地起身走到门口。封泉往外瞥了一眼,一个衣着讲究、面容俊气的男人拎着一大包零食等在走廊。
过了没一会儿,阮帅回来了,提着大包东西,没什么好气地往前排叫邵静的女生桌上一放:
“零食,给你。”
邵静神情冷淡地拒绝了,阮帅往窗户外看了一眼,这才把零食放到自己座位上。
“那是我爸。”回到座位上,阮帅继续和封泉说话。“搞养殖的。”
“养殖?”封泉挑眉,他虽然不是很会看人,但方才略一打眼,可没看出对方是做这个行业的。
阮帅咬牙切齿,“对,养殖,专养小三。”
封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