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家贵一身西装地走了进来,低着个头,小心翼翼地站在了孟喜昌斜对面。孟家贵从小就对孟喜昌有种畏惧之情,知道他不是很喜欢大太太,也不是很喜欢自己,父子之间似乎有着那么一条不可逾越的沟。
孟喜昌点了点头,合了扇子,从太师椅上站起来,走到了孟家贵的身后。
不晓得孟喜昌叫自己来有什么事儿,孟家贵不由得有点紧张。
“爹!”孟家贵低着个头,“你找我?”
“家贵啊,有个事儿,我想问问你!”
孟喜昌背着手,在孟家贵面前停了下来。
“啥事儿?”
“我昨晚上作了个梦, 梦见后山洪水暴发了, 好大的水, 我就拖着你们往山上跑,可你小子却死活不上山,偏要往山下跑,你跑就跑呗,还要拽上老爷我,要知道,往山下跑就死路一条。难道你是缺心眼儿不成!早上起床, 我就琢磨着,也许不是你缺心眼儿!这是不是预示着什么? 你小子不是爱读书嘛, 周易,八卦之类的书,对了还有那个叫什么解梦的,我看你也都看过, 你给我讲讲!”
孟家贵愣了一下,撇了撇嘴说:“爹!我又不傻,我怎么会往山下跑呢!山下跑,还不是会被淹死啊!发大水,我要是真往山下跑!不是缺心眼,就是离死不远了!”
“说得正是啊!我害怕别在是什么不吉利的凶兆!”
“不会吧!爹!别想那么多,梦这东西虚无缥缈得很呢!”
“不会就好!这种梦,书上一般是怎么解释的呢?我倒是挺好奇的!我看你倒是喜欢看这一类的书,你给我说说!”
“你说的是《周公解林》那本书吧!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只是看着玩罢了。不过,你说到发大水,发大水可是好事儿啊! 大水意味着财啊!看来,咱们孟家是财运亨通啊! 至于其它的什么,我也不知道! 再说,梦就是梦!爹,也别太当成回事儿!”
“财运亨通? 我怎么不信!现在这生意越发不好做了,本来还有笔买卖, 原中商行要从咱这儿进些货, 却被张显贵手下的亨顺以低于咱们一百块大洋的价抢跑了,咱们再让,肯定让不起,张显贵这小子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张显贵,那就是个流氓!爹,你别和他生气!”
孟喜昌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继续说:“再则,物价飞涨得厉害,人们吃饭都成问题, 哪还有钱买昂贵的绸料, 咱们这绸庄不比从前,现在只能说是勉强维持,五常死得早,家里只有你了,你要多上些心!懂吗!”
孟家贵明白,虽然爹对自己从来没表现出多大的热情,但父子毕竟是父子!他当然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承父业,同时,他又觉得自己就是那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处处对自己都持怀疑态度,这让孟家贵很伤自尊。想到这儿,孟家贵抬眼看了孟喜昌一下,怅然道:“爹,您说我是做生意的料子么?”
听了这话,孟喜昌扔过来一个白眼,转身坐回了太师椅。
“你小子性情太烈,也不懂得经营,顽石需要磨砺和雕琢才能成美玉,你也需要多锻炼,以后有什么事儿,我会带上你,你也不傻,自己要多上心才是!”
“嗯,您说我能行么?”孟家贵怯怯地说。
这一回,站在门角一直没说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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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兰英直接瞪了孟家贵一眼。
这小子!
怎么这么不挣气!
“老爷说,你就听着!没有天生的行家!谁不都是从不行到行的!”大太太插话道,她又转头对孟喜昌说:“其实,家贵这孩子不笨,挺聪明的!他就是不上心!老爷你说是吧!你得多帮他!”
孟喜昌点了点头,对孟家贵说:“你怎么就不行? 没用的东西! 不会就学嘛!你是我的种儿,我会,你怎么就不能学会?”
“我…”
“行了,行了,我不想听你解释,不是还有我呢吗? 家里的事儿,你就跟着上些心,毕竟我年岁也大了,这两天,天一变化,我就胸口发闷,要是将来力不从心,你得给我撑住门面,知道吗?”
“知道了!”
从柴兰英看着自己的眼神里,孟家贵这一回学聪明了,他知道跟父亲在一起的时候,就两个字:听着!
“老爷,人到了!”
正说着,有下人进来报。
孟喜昌摆了摆手,孟家贵和大太太正要退下,孟喜昌说:“二少爷留下来!”
孟家贵便止步站在一边。
大太太一脸恭敬地退了出去,顺便将房门带上了。
进来的人,体态肥胖,圆脸,圆鼻头儿,圆下巴,圆眼睛,就连眉毛也下弯成圆弧状,穿着青灰色长马褂,脚蹬一双黑布圆头鞋,一顶小礼帽,帽檐下拉遮住了半张脸。
孟喜昌见此人,立马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这人是谁呀?
让孟喜昌这般喜出望外?
此人叫周宣,在孟喜昌没有显赫的时候,曾与这个人结拜为兄弟。
周宣娶了个姿色出众的老婆,被恶少张显贵垂涎三尺,总想着把周宣的媳妇勾搭到手,只是一直没机会,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有一天,周宣外出,张显贵指使人趁机抢夺了周宣的媳妇,并将其糟蹋,周宣媳妇被逼无奈上吊自尽,周宣回来后痛不欲生,发誓要报仇,拿刀夜奔张显贵住的地方,终因寡不敌众,被张显贵捉住,交了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