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中!”
何青萍摸了张牌,就直接打了出去。
“哈哈, 又胡了!”
矿太太兴奋地一把推倒手中的牌。“好运气要是来了,真是挡都挡不住呀!”
“矿太太手气好! 连连赢牌!”何青萍说。
何青萍的肚子已经开始显了型,她习惯地一手玩牌,一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略微有些发胀的肚皮。
“手气好的不得了!”大太太应和着。
“哪天矿太太得请客,这两天一直就是她一个人独赢,看得我眼都痒痒的,真是又嫉妒又羡慕!” 何青萍继续说。
丁淑娇洗着牌,没作声,嘴唇在无表情的脸上翕动。
“请客是当然的了,过几日,我家孙子孙女儿过满月,你们都来啊!”
矿太太真是开心极了,饶有兴致地给自己点上了支烟,叨在嘴上,两只手伸过去, 随意地胡拉着, 帮着洗牌,一边有些得意的说。
房间里烟雾缭绕。
“你什么时候得了孙子和孙女?”
“看把我忙的,都忘了报喜了,我家两个媳妇上个月同时生了,一男,一女,这一下子,我可是孙子,孙女都有了!齐了!”
“哎哟! 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儿!恭喜矿太太了! 怎么早不说,还瞒着,怕我们喝光了你的酒不成?” 何青萍笑着说。
“是啊,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呀! 怎么好事儿全让你赶上了!”丁淑娇跟着说。
几个人正聊着,孟家贵推门进来,见他们的麻将玩得正欢,就笑着说:“哟!几位玩儿哪!”
“过来,听听,人家媳妇上个月生了一男一女! 加上那个大的, 和我一般大的年纪,已经抱上三个孙子了,唉! 不像我! 盼星星,盼月亮的!也不知道盼到哪儿是个头儿? ”
看见了孟家贵,大太太脸上没了半点的笑模样,她又瞥了眼低头不作声的丁淑娇,气就不打一处来,便故意将这“生了”二字说得很响。
“好事呀! 矿太太什么时候请客,加上我啊!” 孟家贵憨笑着, 眼睛瞄了眼丁淑娇。
丁淑娇紧抿嘴唇,面无表情,出了筹码,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忽道:“我这记性! 说好的事情怎么给忘了呢? 要不,正好, 二少爷来了, 来来,坐这儿,替我打, 我有事儿先行告退了!” 说着起身就要走。
“玩得正尽兴,怎么能说走就走呢,不成!”
矿太太玩得正起劲, 听说丁淑娇要走, 实觉得扫兴,就不太高兴地说:“先前可没说要中途走人啊!”
“我是真的有事儿要去的!” 刚刚柴兰英的奚落,让丁淑娇恨不得一头冲出门去,与其坐在这里彼此看着别扭,还不如趁早离开。
嫁入孟家也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给孟家添上个一儿半女,这好像全是她的错!每次和柴兰英面对面,有话即长,无话即短,外面闲话,丁淑娇心里明镜似的。她在孟家的境遇和大太太的心是一样的, 都是一天窄似一天, 每每和柴兰英在一块儿,不出几句话,丁淑娇总感到气憋。
“哎哟! 想起来了!”何青萍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淑娇是跟我说过,说要去办点事儿的,是我楞给她拉过来玩牌的,说好了,玩一会儿就回去的, 要怪就怪我!”何青萍瞟了眼一旁的孟家贵,孟家贵立马领会了。
“正好,我也手痒痒,好久没玩牌了,怎么? 矿太太怀疑我的牌技,不想与我玩几回么?”
“怎么敢哟!”
矿太太见是拦不住丁淑娇, 也只有作罢。
好运正旺,她索性招呼孟家贵快快坐下,又浑天黑地地洗起牌来。
丁淑娇出了门,正准备回自己的住处,却见仆人急急忙忙地往这边走,就迎了上去。
“二少奶奶,有人来找你。”
“来找我? 什么人?”
“他说是二少奶奶的娘家人。”
“没说是什么事儿吗?”
丁淑娇一听是娘家人,这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自己有一个不争气的爹,丁玉喜,他每日里除了赌搏就是抽大烟,没了钱就偷,就借,大家见了丁玉喜都是远远地,躲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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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的生计就是靠母亲起早贪黑地经营着的一个麻油小店。当初,自己嫁到孟家, 不就是为了给爹还赌债的吗?
难道家里出了什么事儿吗?
想到这里,丁淑娇有些心慌,她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大门口。
来的人不是什么娘家人,而是她娘家的多年老邻居金奶奶。。
“哎哟, 少奶奶呀, 家里出了事儿了! 你娘…”
“我娘? 快说,她怎么了?”
“她一头撞在柱子上,死了!”
“什么!”
丁淑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觉得自己的脑袋“嗡”地一下。
“这不可能,你不要胡说,这怎么会?”
丁淑娇两只手抓住了金奶奶的双肩, 瞪着眼睛说,金奶奶紧张得连连后退。
“二少奶奶,是真的,不信你自己回去看吧!”
丁淑娇一路跌跌撞撞地往娘家跑,远远地,就看到自家的门口挤满了前来看热闹的人。
“都给我闪开!”
众人见是丁淑娇回来了,自觉让出了一条道,丁淑娇冲进了院子,就看见屋前的柱子下,娘歪倒在血泊里,满脸的泪痕,满头的血,眼睛还半睁着。
“娘!”
丁淑娇大喊了一声,她不相信!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这一切会是真的!
她哆嗦着,扑上前,用手试着她的鼻息,娘早已没有了呼吸。
“娘!”
一声撕心裂肺的哀鸣,眼泪从丁淑娇的眼角里慢慢渗了出来。
“娘! 你傻啊! 你不该啊!你什么事儿让你至于寻了短见,要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啊! 你怎么这么狠得下心,丢下我不顾啊!…”
哭了一会儿,丁淑娇强忍着悲伤,慢慢站了起来,见金奶奶早已跟了进来,就瞪着眼睛问道:“我娘好好的,为什么要这样?”
金奶奶拭了把眼泪,没敢作声,眼睛向正屋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