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入圣猿山脉,陆宝视线所及,山峰大多雄伟,不少奇峰异石,像灵桃峰周边那般平地、缓坡倒很少见。
虎妖一路领着,多顺峰谷中行走,到某一处有被种咒的小妖守着,为了绕开,才开始翻越高山。
入山之后,飞禽走兽已渐渐多起来,峰谷中大多有溪流山涧,山鼠、蛇、蛙、蜥蜴、水鸟和下山饮水的兽类随时可见;爬那座高山用时一天多,山腰上,遇到的猿猴、松鼠非常多,都在警惕着采收秋日果实,间或出现的两头豹子,在树上对他们蠢蠢欲动,锦鸡、雉在树下飞快跳走;到达山峰顶部附近,有麂、岩羊受惊后攀岩奔跑而去;头顶天空中,还有鹰、隼七八只在盘旋飞舞,偶尔扑下抓捕猎物,几处顶部岩石缝隙上,有枯枝堆垒的大巢穴。
这与近两千里戈壁的荒凉景色完全不同,看见这么多生物,鹿妖心情莫名好转起来。
不过,不知是否有妖怪以本相混迹其中,连虎妖死鬼在内,一行全都还是以本相赶路,最前面假作黑虎追捕野鹿,小妖们又吊在后面,嗅着遗留的味道前行。
鹿妖跑在最前,要选择方向时,才由虎妖出声指路。
虎妖指引的沟谷山峦,都甚偏僻,行走在群山中,鹿妖暗中也辨别方位,树梢指向的都是东方,自家等大体上确实在向着西北前行。
进入某处长山沟前,虎妖身上掏出些粉末,撒些在众妖身上,消去气味,才行走入内,半途中又叫着鹿妖等躲入密林里潜伏,不许出声。
那粉末是去味粉,对不会“敛息术”的小妖作用甚大,鹿妖见之心动,又向他讨要了些。
在密林中等了半个时辰,山沟另一边才有头山羊跑过,隔一会后,又有只喜鹊沿山沟飞巡。
“看见么?妖奸,两个一路巡游此方地界,若惊动他们,引发烟炮升空,便到处有响应着盯梢的,要不得多久,修士也会来查看。”
喜鹊飞过去好一会后,虎妖才出声,然后带着继续上路。
后面的路,时而沿山沟转绕,时而翻爬山岭,进入圣猿山三天,居然一个妖怪都未惊动到,这虎妖做向导确实日辣。
——
圣猿山东南边上,有一座高山,漫山都生长着枫树,如今已入秋,枫叶飘红,远看着绯红一片,赏心悦目,正应了此山之名,红枫山。
落霞观因门派衰落,被遣进圣猿山做前哨时,也是个秋季,当时的炼气士掌门就喜上这满山枫叶美景,选择于此安家,又给不在圣猿五千峰之列的这无名山头取名红枫山。
八九百年下来,靠着玄天派支持,当初的残破门派已又发展起来,现有金丹女修三名,筑基女修十九,炼气士两百,此外养气修士和豢养的妖族大群,早不再背负“破落门派”的名声,一座红枫山都嫌拥挤,起伏连绵的厢房已扩到山腰上。
这一天,落霞观大殿之中,一名女冠正对面前肃立的年轻女修道:“紫霞,我已说过多次,你这身煞气再不收敛,由着性子行事,祸恐要由落霞观来承受!”
年轻女修生得也算俏丽,肌肤嫩白细腻,又尖着下巴,只是眼神凌厉了些,犹如自带一股寒气,很难使别者亲近,听闻金丹女冠斥责,脸色也丝毫不变,只肃容答道:“掌门师叔,昨日我是越过迷途林,去打杀了几个妖丁,不过又不是哪家门派种过咒的,何劳你动问?”
见说不动,女冠脸上露出怒容:“紫霞,你是门里大师姐,弟子之表率,就这般一次次不将我这掌门之令放在眼中?”
掌门语气说得重,年轻女修才终于躬身:“紫霞对师叔向来敬重,并不敢轻违法令,只是打杀几个妖怪而已,师叔何必责我?”
女冠泄气地摇摇头,又轻叹一声:“知道你师父从来宠你,但两族争斗多年,死伤是常事,她丧命于妖王,也只是造化不够,你怎就从此偏执了去?”
落霞观当代大师姐紫霞还是不服气:“师父被妖王吞吃,是师父造化不够,那些妖怪被我撞到,也是他们造化不够,怨不得谁!紫霞此生,只愿凭手里锥与剑,灭尽天下妖魔!”
见她左右油盐不进,女冠不由扶额无语,半晌才道:“你只记着仇怨,图自家痛快,一次次越过迷途林去撩拨妖类,不顾落霞派大局……”
“大局?”紫霞再抬起头,一脸愤愤然:“掌门师叔,谨小慎微缩在门里,就是大局?玄天派将我等五派置于此地,真愿见我派当那温吞吞的好人?置身险地之中,一旦失了玄天派这后援,只怕我落霞观更只死路一条!”
“玄天派的意图,谁会不明白?若不是千年前,门派实在艰难,眼看就要断绝传承,祖师再没有它法,岂会答应走上此路?迁至红枫山时,合派只炼气士七八个!如今面上好看了些,但历代祖师,哪个不如履薄冰?我派广结姻亲,为的什么?圣猿山里便捉到妖怪,也只种下咒使唤的多,打杀的少,又为的什么?你既知门派身在险地,或有一日,那圣猿就醒来,妖祖、妖王们被撩拨得怒了,到时岂愿放走一个?”
她两个都知晓,若凶名赫赫的搬山大圣再现,定恼怒五派侵他山场,除非玄天派化神老祖瞬间出现救援,否则五派金丹、元婴毫无生机,只有圣猿顾忌造杀孽会引来天劫,筑基以下才可能有条生路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