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失败不会惊起任何波澜,黑岛科技不会为他惋惜,或许在义体训练营的几位朋友听闻他失陷鼓山屏障内的噩耗会叹息两声生命无常。
但也就是如此了。
他张单立,无名之辈,也终会死在无名之地,无人知晓。
死后,也许他的魂灵也会同那位男学生一样,被困在这里,徘徊着,一直到宇宙的终结。
他无法完成契约——按照合同,他应该是去将荣绒的意识盘和灰度盘带出来,而相应的,他携带了三份空白意识盘,可以把三位亲友的思维导入,一同带出鼓山屏障。为了防止他反悔,黑岛科技可是许下诸多诺言,可以提供他与自己的三位亲友以优渥的生活。
但这一切都要成泡影啦。因为张单立被困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索性无事可做,张单立决定在死前好好看看这个奇妙的鼓山秘境。
循着先前的冲动,他往南郊走——如今已经无所谓了,情况还能更坏吗?
当他抵达山脚——大半个南区都在结晶山的范围,实际上,他从南区的商务圈就可以攀登这连绵耸峻的山峦了。
山体光滑,各处都是尖锐锋利的晶枝,且当他攀爬到山腰时——此时高度已经超过千米,四周的光雾已然极其浓烈,张单立沐浴其中,仿佛是援着光束升向天空。他只好不断调整义眼,将大部分光线过滤,只留下足够看清物体的亮度,而随着他不断调节接受范围,眼前的光的色彩也随之改变,此时,他所见是金橙色的长波波段,宛若凫渡于夕照下的浩淼沧海。
——直觉愈发强烈,张单立仰着头,望向山顶。
有什么在等待他。
一个极大的怪异在光的深处凝视他,而张单立隐约瞧见了那瘦长的黑影。
当日轮缓缓坠下,天光晦暗,结晶不再反射明亮的光辉时,张单立抵达了山顶。
相比山壁的陡峭难行,山顶竟然是一片开阔的平地。
张单立看到了人群。
他吃了一惊。
熙熙攘攘的人群,都被定格在某个瞬间,一个欢呼雀跃的瞬间,一个壮志熊熊的瞬间,一个慷慨激昂的瞬间。
人们的脸上带着坚定而热切的神采,不是某个人如此,而是人人如此。
他们被定格在这里。
张单立从人群的边缘向所有人注目的方向移动。
其实他已经看到了——人们在为一个人欢呼,一个站在高处的人,他将手伸向群众,而群众也将手伸向他。
愈是接近,周围人们脸上激动雀跃的神情就越浓重。
张单立为这种集体的狂热感到不安。
而他也切实走到了人群的最前方,这里,他能平视台上挥手的那个人。
那个他熟悉的,名叫边宁的人。
此时日轮已经低垂,而大地余晖尚且在闪烁,张单立看着边宁的脸庞蒙着光芒,他的神情坚决而冷硬,夕阳不能使他的神态柔软半分。
边宁在这里。
“真是让人惊讶的重逢。千里迢迢的老友,与野心勃勃的领袖。”有个迟缓、磁性的男人声音从张单立身后传来,而张单立用肩部义眼就看到了那人——一个穿风衣的短发男子,“这是你认识的边宁吗?实际上,他对你隐藏的,不只是自己的抱负,还有他掌握的强大权柄。那么,你想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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