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江倒海般的动静久久未去,整个仙莱岛的海域几乎要被谢逍翻过,海下数十丈处翻腾不休。
南棠抱着夜烛躲虚土内,虚土上灵源满覆,让二与海水融一体,气息全匿。南棠不敢说话,不敢动弹,只与夜烛贴而拥,随浪逐流,也不知多久,四周的动『荡』才平息了些许,她这才松口气,重重一喘,头垂靠于夜烛胸口。
谢逍的境界和手段都极高,南棠无法确定危险是不是真正过去,这口气虽然暂时松懈,却依旧不敢『乱』动,只继续和夜烛藏虚土内随波逐流。
“你就这么笃定,我能救到你?”虚弱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响这『逼』仄的小空间里。
她要是他落海时救下他,以他修全封的状况,现恐怕『性』命堪虞。
“我不知,只是凭觉。”夜烛的语气很淡漠,不复从前。
不过几眼,他就已经茫茫大海上注意到她了,数目相交间,难以形容的觉浮于心间,他好像读懂她眼里的话,知她要救他,知该如何配合她。
这种觉,以前从未过。
“这不是觉,是默契。”南棠抬头。
“是吗?大概吧。”夜烛的反应依然很淡。
“你……不记得玉昆了?”南棠看着眼前的男,他显得些陌生,她不知是因斩断半魂的关系,还是眼前的不是夜烛而是祈明渊的关系。
“这里是九寰的一部分,我记得。”他低下头,看着靠自己胸口的,诚实。
“你是祈明渊,还是夜烛?”南棠蹙了蹙眉,稍稍离他远了些。
“我不知。我是谢逍以祈明渊灵血所炼的傀,他我的元神里融进祈明渊的神识。”这个问题,夜烛自己也答案,他只是知,当祈明渊的神识开始渐渐显现,做夜烛的那部分就逐渐消失。
“那我呢?你可记得?”南棠问他。
夜烛低下头仔细看她,沉默不语。
南棠等了许久,都等到他的答案,早已渐又垂眸,遮去眼底失意,正要问别的,他的声音却忽然响。
那是带着『迷』茫疑『惑』却又夹杂着一丝不自的语气,藏着些微说不明不清的羞涩。
“我……记得你。你是南棠,虞南棠!”
他的话语惊得南棠再度抬眸,却望见他恍惚的眸。
许多画,脑中一闪而过,他闭了闭眼,又:“我们见过,星罗界,潜仙宫,无尽墟内,我们……”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苍白的颊上泛薄红。
“……”南棠也是一愕,她怎么也料到,他记得的竟是星罗界那档事。
“我记得你的,你是南棠。”夜烛再往下说,只是重复着这一句话,冷漠的眼眸缓缓浮现一缕暌违已久的温柔,“我不知我忘了什么,但我记得你……我应该,很喜欢你。”
纵然只剩下星罗界那一点点回忆,他依旧记得与她初见时的激动与兴奋,他曾像个『毛』躁的男孩子她前想尽办法讨她欢心,她笑他亦笑,那种觉,不管是万万年前祈明渊短暂的生命里,还是夜烛这一千多年的寿元中,都从来不曾出现过。
南棠眼里的泪滑过脸颊,眼底失意却烟消云散。
“哭什么?”夜烛抬手,些笨拙拭去她眼底泪痕。
这泪水,来由让他心里阵阵抽疼。
“这是你以分神术所化的半魂,这半魂玉昆陪了我很多年,可他被斩断了,如今原魂奉还。”她擎被生气所包裹的半魂,递向夜烛。
夜烛收下半魂,却立刻融神,融魂需要时间,而现他上属于夜烛的那部分元神,又正被祈明渊蚕食,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南棠多说什么,只看着他将半魂收入囊中,仿佛和那个陪了自己几十年的夜烛告别。
“言归正传,祈族侵入,玉昆告急,现该如何是好?你可应对法。”她很快收敛心神,说回了当前要事。
夜烛沉忖片刻,:“去炽冰禁狱。”
“炽冰禁狱离百里遥,我们若一走了,那萤雪他们……”南棠迟疑。
“不必担心萤雪,他也是祈明渊骨血肉躯,于谢逍大用,他不会让萤雪死掉的。我留浮鲸海的梵天困生阵也那容易破,否则不会让谢逍如忌惮。他们码还得斗个七天,才能分出胜负。”夜烛。
“谢逍?”南棠不解。
“就是谢清留。谢逍求长生,不断夺取他肉寄魂,一步一步炼到今日境界。”夜烛,见她仍不解,又解释,“肉芝仙食虽能让不死,可是长期服食后后会与躯窍产生排斥,渐渐让失去神智,骨肉融化。谢逍了避免这个结果,才不得不换了法子,以魂神夺舒他肉,我那十二个祈族兄弟则这么幸运了,被他当了试炼品,关了落星壑里。萤雪是他专门我……祈明渊炼制的。因萤雪与我同祈明渊骨血,由他所炼的肉芝,与我不会出现排斥。”
顿了顿,他忽然又:“祈明渊是凡,我也是凡,我的修,是萤雪血。”
那些由谢清留拿来的,所谓提升修境界的仙丹灵『药』,通通都是用萤雪血所炼制的,他却一无所知。
如今想来,他连自己都恨上了。
这副躯窍,他嫌脏,嫌恶心。
“夜烛……”南棠见他眼现自厌,轻唤了他一声。
他方回神,看着她眸中忧『色』,突然觉得自己配不上她,想问她会不会厌恶这的他,可话到嘴边,却成了:“不说这些了,当务急,是对付祈族战修。谢逍以玉昆低修威胁我,让我打开炽冰禁狱。”
虽然已经猜到,但南棠依旧倒抽口气:“玉昆只剩筑基修士,如何战化神?”
“别怕!你可以。”夜烛。
“我?”南棠诧异指着自己的鼻头,见他凝重的神不似说笑,便也收诧异,脑中忽然想了什么,“句芒春种,十方古阵?”
夜烛点下头。
句芒春种,十方古阵,是祈明渊死前,留给九寰的最后一份温柔与希望。
整个炽冰禁狱里所藏皆杀器,只句芒春种,因生而存。
就如同南棠说过的那句话——只要我,谁都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