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话司无眷自是相信,她从不以一个人的身份族类去判断他的好坏,只以那个人做了什么脾性如何去看待。
就好似阿黄,虽是妖,却是个可怜的,忠诚的,他不害人,不做坏事,便是好妖。
司无眷点头,“我自是相信的,为何……要说这个?”
北玄紧绷的神情终放松了些,他摇摇头,道:“天界的神仙,皆称我为魔祟,我不解,也便是这个原因,让他们费尽千心来杀我。”
说到这,他眼中闪过兴许无奈和悲伤,也就是这个原因,北上宫易了主,他失去了两个最爱的人。
司无眷抿唇笑着,她拉过北玄的手,定定看着他,坚韧道:“我所认识的北玄,是一个处处为他人着想, 心地善良,博学多识厉害的人, 虽然……虽然有时候脾气倔, 对一些人冷冷的, 但是却是个心软的人,我才不听别人怎么说你, 我只要亲自了解你!”
一路走来,北玄如何,她是一步一步看在眼里, 他的变化,他的心,她都知道。
北玄心有触动,一把搂过她,他深深道:“有你此话, 我便放心了。”
他们之间, 何时搭建起的信任, 何时这般坚信对方, 他们也不知道了。
翌日,因为祭祀一事, 外面嘈杂一片, 这日天气不好, 乌云密布, 听得一声雷鸣惊心, 司无眷裹紧了新买的棉装,推门匆匆下了楼去。
楼下,北玄和司邢早已等待良久,看得桌上摆着的早食, 她随意拿了块糕点, 几下吃完三人便随那些看热闹的百姓出了门去。
这白麟国的路他们不熟, 但见一路上走着的百姓,想来祭祀也是那个方向了。
一路上,司邢话不多, 只见不远处的雷电聚集, 全全劈到一处,再看这日天气怪异,不像自然之像,猜疑一番,他道:“今日这白麟国祭祀,天象也都极为异常了, 想来是那些除妖师用仙法引出的天雷,难道……”
“师傅是觉得,他们除去妖物的方式是以天雷咒击碎他们的元神吗?”司无眷猜测着,想来若真是如此,那么那些被捕的妖必定是元神俱灭,便连轮回转世重新投胎都不得了。
司邢不知,他摇了摇头,边走着,他一双眼也格外谨慎了些,这看热闹的百姓颇多,一路上拥挤不断,怕司无眷走丢,北玄紧紧牵着她,也因是如此,司邢专注观察,与司无眷北玄二人走散了。
“待看完祭祀,再去寻仙师吧,倘若看到那个女妖也在,我们也可偷偷潜入白麟皇宫打探一番。”若司邢在,他们的行动也不为方便了。
司无眷认可,点了点头,随着大流,两人迅速向前走着,终于到了那所谓的祭祀台,司无眷二人才停下脚步,这个祭祀台比他们之前见过的都要大,只见上面有着五根石柱, 一一排开,中央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笼子, 上面缠了许多黑色的铁锁链, 有人大腿般粗细,将笼子缠住一根一根链接到了五根石柱上。
而那铁笼子里, 显然关着的就是被捕获的妖物,他们皆是显出了原型的,或大或小,或丑或怪,身上全是伤痕,那血液顺着祭祀台外的石板路一直延伸到笼子下,此刻早已形成了一片血泊。
他们外貌可怖,却是在哭着,嘶吼着,哀嚎着,听者触目惊心,若为知道是妖,他人也不免为它们怜惜,只是,这些白麟国的百姓没有一人有那想法,他们皆是举手喊话:“杀了他们!”
“杀妖魔,取妖丹!”
杀妖魔,取妖丹,这六个字不断重复在他们嘴中,他们脸上有笑,有怒,为此时此刻的祭祀再高呼。
司无眷和北玄身份特殊,他们听得那些妖魔的声音,自也感受着它们的害怕和求助,北玄隐去的坠玺也与着发出阵阵哀鸣颤抖,只是第一次,他感受到了坠玺的难受。
“奇怪……”北玄呢喃。
“怎么了?”
北玄看向那些妖,他道:“那些妖全是中了一种咒术,被困笼中,使不出妖法,阿眷你看,那些妖魔有一些一眼便知是修炼过了千年的,我好奇,是什么样的除妖师有这能力,捉了这么多妖来,他的目的……真的只是为民除害吗?”
更细的原因他们自然不知道,此刻司邢也不知去了哪,这里人山人海,寻司邢一人可谓大海捞针那般困难,司无眷也是不解好奇,她翘首看去,嘴上道:“那些妖,在哭。”
被伤残成这样,谁又能忍受着不哭呢?
见雷电交加,乌云不断压下,届时狂风乱做,阴凉寒冷,吹得众人差点睁不开眼睛,将衣服裹紧,司无眷和北玄又默默看向了祭祀台。
那里,笼子里的妖嘶吼的声音越来越弱,好似是受了什么咒术的压制,他们没有力气,没有法术,就像被固定在了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不过在等死罢了……
没有人会怜惜他们,作为修仙者,司无眷也知道,若真以雷电咒取了他们的妖丹,俱灭了元神,他们定是要永远永远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
须臾,只见一身着绛紫色长袍的老者飞出了人群,他满头白发,皮肤松弛,可给人的感觉却是老当益壮,他身手敏捷,飞在半空不落,此番壮举,也引得看的百姓连连跪拜,对他们来说,就这么飞,已是仙人的程度了。
可,就因如此,司无眷的手一紧,她狠狠看向那个老者,北玄察觉,两人的眉头便没送下来过。
这个老者,是昔日那艘游船上紧跟着那个祗公子的老者,便是他和另一人将女妖送给了祗公子,但,司无眷警觉的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起初她修为尚浅,察觉不出这个老者的气息为何,而此时此刻,她却是清清楚楚地闻到了,这个老者身上有着一股浓烈的妖气。
还是……她最憎恨,最厌恶的鲨鲸族人的气息。
自从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份,她便对那鲨鲸族人的气息格外敏感,她知道了,他们是自己的仇人,一辈子都不能原谅的仇人,她恨,之前那两个鲨鲸族人死得太轻松,她此刻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
感觉着司无眷散发的气息越来越强,那股杀气掩盖不住,北玄忙唤她:“阿眷,冷静!”
司无眷惊觉,她怒怒斜视,“是妖!”
“我知道。”他温声道:“鲨鲸族的妖,我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