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我应该唤沈昭容的真名,秦寄青。是吗?”
裴贞婉的声音并不大,带着坦荡与笃定,目光牢牢落在沈昭容的面上,嘴角微微扬起,那一抹颇有深意的微笑,自然说明她心中早已知晓全貌。
沈昭容的神色充斥着巨惊与慌乱:“你如何得知这些?你是谁?”
“我是谁此刻并不重要,”裴贞婉淡淡道,“我只想说,当初你顶替沈家小姐远嫁陈国,不就是为了你的双亲在长公主府能得以颐养天年么?你的父亲秦公秣,多年在军中,原曾做过营指挥使的,可因为征战伤痛,不得已解甲归田,幸得长公主府征募府兵,你父亲便投身去。这一路,以长公主府家将的身份,倒也得了几分赏识。”
裴贞婉每说一分,沈昭容的神色便变一分。先前是惊异慌乱,逐渐变为悸动,沉静,乃至遥遥地回忆。
“当初蜀帝有意与陈国联姻,不舍送自己的公主出嫁,选来选去,便选中了宜安长公主驸马的侄女沈家嫡女,这个身份在蜀国算得上贵胄之女,又不算皇室至亲,不高不低,既能全了两国联姻的颜面,也不至过于压低蜀国的身份。可蜀帝偏偏没顾及到,沈家也是不舍得嫡女的。”
沈昭容闭了闭眼,轻轻叹了一口气,没有说哦话。
“你当时倒也算是有胆识的,向长公主替出代沈家小姐出嫁,所需的交换,便是给你父母后半生的安养,以及对你的弟弟秦玢日后仕途的关照,”裴贞婉一气呵成,将所查到的全部隐情一字不漏地道出,追问道:“陛下继位时你所封位份不过美人,但却深得圣心,加之生育了二皇子,一两年间便位至昭容。那一两年,你的父母可是过了一段时间的荣华好日子,可这几年呢?你可想过,他们还会被当作人上人来对待吗?”
裴贞婉字字直击根本,沈昭容的神色不自觉地微微抖了起来,气息也渐渐开始紊乱,一双手攥了一团,喃喃道:“我这几年心里只有熠儿,我……对不起父亲母亲。”
裴贞婉紧逼的神色缓了下来:“你如今,对父母还能尽孝,对陈帝还能尽忠。你想知道二皇子是否夭折于那小太监的手上,还有机会自己去亲自查一查,何不早日振作起来?”
“振作?”沈昭容心底有一丝迟疑,这六年来,她终日青灯古佛,意志消沉,万念俱灰,她自己还能振作起来吗?
裴贞婉看着她的神色,笑道:“你如今还是陈宫的昭容娘娘,宣明宫也并非冷宫,你若能过了自己心中这一道坎,如何笃定自己不能挣得更好的局面呢?”
“你今日讲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脱离如今的境况么?”沈昭容看着她,神色有一丝不敢相信,“你究竟是谁?为何这么大费周章,要来说服于我?你又要我交换什么?”
裴贞婉一笑:“也许因为我也是蜀人吧,同乡之谊,不任娘娘就此将自己的一生白白浪费了去。”
沈昭容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目光充满了探索的意图在裴贞婉的面上看了许久,她自然不信,仅仅因为同为蜀人,就能令她这般深查。可观察了许久,在裴贞婉的面上,除了看起来洞悉一切,目光诚挚之外,找不到任何一丝的算计、阴谋乃至怨怼之意。
长长叹一口气,沈昭容道:“罢了,你若不愿讲,只怕我也问不出一二。若有一日你想要讲于我听,自然我也会知晓。”
裴贞婉点头赞道:“昭容娘娘蕙质兰心,这些年并未损耗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