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隐命裴清为主持,厚葬仇正,并将其牌位迎入忠烈堂,让后世子孙永远记得他的大义,同时金口玉言赦免了蔡笙,准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守好大梁,还殷切嘱咐他,切莫辜负仇正对他的期望。
恰在蔡笙与两名小太监共同将仇正抬出去安顿之时,殿外小太监来报:“启禀陛下,长宁宫常掌事和鸿明左军璩将军求见。”
楚隐听了刚要问是怎么回事,刘太后抢在他前面道:“让他们进来吧。”
待小太监出去宣人,刘太后方对楚隐道:“陛下莫急,马上你就能明白了。”
说话间,一身银铠的璩华和常安已经裹挟着殿外的寒气进来了,璩华右手上还托着一个包裹,看起来很沉。
“参见太后,参见陛下,见过太师。”
两人向在场的人一一见礼,对杨慎和伍尚点头致意,而后璩华方对楚隐道:“陛下,臣奉太后懿旨前往后殿宣姚总管前来问话,谁料姚总管竟趁我们不备,从他房中早已挖好的地道逃走,结果不幸在后苑假山跌落,头部撞击到尖石,当场毙命了。”
他将包裹双手一托:“此包裹乃是姚总管逃跑时携带的脏物,请陛下过目。”
齐豫连忙上前来接,谁知他双手接过那包裹竟然险些没接稳掉在地上。这包裹之沉超出了他的想象,幸亏璩华反应快接住了,并且很是贴心地冲齐豫笑了笑,齐豫这才憋红着脸抱着沉甸甸的包裹呈到楚隐眼前。
楚隐掀开包裹看了看,内中满是金银财宝。
正不解时,常安亦掏出厚厚一叠信笺双手呈上,道:“陛下,这些是老奴从姚总管房中暗格里搜出来的,都是这些年来姚总管与厉王暗通往来的信件,请陛下过目。”
“什么?!”楚隐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他伸手攥住了常安双手奉举的一叠信件中最上面的一封,打开来一看,内中所书乃是楚天承叫姚辅仁这几日务必密切关注自己的一举一动,一有异动就立刻派人通知他。
楚隐一脸“三观尽毁”的表情看向常安,常安道:“根据这些信件推断,姚总管奉命监视先帝与陛下,并暗中给厉王通风报信已有二十多年了!”
楚隐听明白了,也就是说从父亲初登大宝起直到今日,他们父子就一直在楚天承的严密监视下,他对他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
而姚辅仁会将这些证据留下,用意不言而喻,只怕是想在东窗事发时拉楚天承下水。
或许,最初他的确只是楚天承派到楚天尧身边的暗桩,可随着他身份地位的变化,欲望也随之膨胀,会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也并不奇怪。
随着信笺脱手落地,楚隐暮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仇正加上姚辅仁,楚天承只收服了这两个相对来说最得他和父亲信任的人,如此就能随时掌握他们父子的情报,而楚天承却始终是那个隐藏在暗处的“风流大王”!可笑他还一直以为是他们父子将他圈禁得死死的,却原来他们父子才是真正被囚禁的人啊!
想到这里,楚隐不禁疑问,难道他告诉自己的那些秘事也都是假的吗?
楚隐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看向伍、杨、璩三人严肃道:“三位将军,慕公既然能在千里之外对京中的危机做出安排,那想必他也一定有办法解决眼下这围城之困吧?”
三人小小意外了一下,不想楚隐心境竟转变得如此之快,连带头脑也转得如此之快。
璩华不禁向楚隐一揖:“陛下圣明!”
楚隐负手感慨道:“多亏三位将军提醒,朕只不过是比任何人都清楚慕公有一颗比谁都忠义的心。以他之为人,若知京城有危,他定会想方设法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来救援!”
三人简直都有些懵,没想到楚隐一旦认清了现实就如此干脆直爽。
杨慎眼中竟浮现泪光,有些激动道:“陛下圣明!我们虽不知慕公和怀霜预备怎么做,但怀霜在联名信中已有明言,叫我们等待时机,他们一定会揭穿厉王的阴谋。我们同陛下一样,坚信慕公一定会回来救陛下,救大梁,救大魏江山!”
楚隐微微一笑,看向三人的双眼中满是真挚道:“所以,在慕公回来之前,京城就拜托三位将军了,朕已经错过一次,绝不能让大梁城的百姓再次遭受战火荼毒了!”
三人闻言,异口同声揖道:“臣等必誓死守卫京师,愿与大梁共存亡!”
随即,楚隐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交给伍尚,并郑重道:“一切拜托诸位了!”
伍尚看了看,那是能调动京师十万禁军的至尊令牌,楚隐这是等于将禁军大权都交给了他们啊!
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再向楚隐深深一揖,而后齐转身退出了大殿。
裴清看着与先前判若两人的楚隐意味深长地感叹了一句:“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陛下!”
楚隐侧头看了看裴清,笑了,笑得寂寞而悲凉,却是没有任何回话。
他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不禁自嘲:是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