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子时的时候,谭伦才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这住处也在城外,不过确实一处庄子,且是属于谭伦自己的庄子。
这是嘉靖二十七年,他从南京职方郎中转任宁波知府后,置办的一处产业,原本他以为会在宁波府知府这个位子上,待很多年,但没想到,只待了一年多点,就转任了台州府知府,然后一直干到了现在。
谭伦一回到庄子上,管家就凑上前来道:“老爷,老了贵客,在您的书房里!”
“贵客?”谭伦一边脱大氅一问道:“什么贵客?怎么会有客人来此处访我?且还是这个时候!”
管家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户,之前被吓坏了,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说老爷到了书房就知道了。
谭伦带着满肚子的疑惑进了书房,等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他彻底的惊呆了:“侍农,怎得是你?你怎么来了?你,你怎么知道我在此处?”
原来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杭州知府李子稻。
不过李子稻没开口,只看着谭伦浅笑。
而就在这时候,书房角落的阴影里走出来一人,这人替李子稻回答了谭伦的诸多疑问。
“胡宗宪能瞒的了别人,却瞒不了我们,因为我们可以正大光明的跟着他,且他还不敢说什么,毕竟我们只要在陛下那里说上一句胡宗宪有意向我们隐瞒行踪,他这个巡抚和总督,就干到头了!”
看清楚走出来的人,谭伦同样吃惊不已:“朱七爷!”
朱七笑着对谭伦行了一礼:“不敢当,朱七见过谭知府!”
谭伦内心有些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甚至他的手脚都有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了。
李子稻笑着把谭伦拉到了书案后的椅子上坐下,然后与其聊了一番家常,谭伦也渐渐的恢复了过来。
李子稻趁机问道:“子理兄,今天胡宗宪拉你和于松都说了什么?”
“唉!”谭伦听李子稻问起胡宗宪今番之言,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随后就缓缓的把今天所听到的,都告诉了李子稻。
不是谭伦要卖胡宗宪,而是他对胡宗宪今天的这番话,内心里就很不认同,在加上他和李子稻的关系,以及李子稻又是裕王派来的人,他本心里就认为李子稻是自己人,自己人之间,又有什么不能说的?
李子稻听完谭伦的话,顿时冷哼了一声道:“呵,说的倒是好听,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可本质上,依旧是那些蝇营狗苟!”
这话谭伦还真不好接,虽然他不认同胡宗宪的那番说辞,但毕竟他和胡宗宪是好友,一些‘过分’的话,他不太适合说。
李子稻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和胡宗宪年轻的时候也是好友,但毕竟俩人有过‘割袍断义’,且他已故去的母亲,还是胡宗宪的干娘,他和胡宗宪,算是自家兄弟关系,就算没有割袍断义,他依旧可以肆无忌惮的评论胡宗宪。
“他和张忠决裂,还不是因为张忠妨碍到了他,呵,居然还扯出了这么一大堆大道理!这俩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一直在一旁看着的朱七,这时候忽然道:“谭知府,胡汝贞说消息是我给海瑞的,这一点,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绝对不是!”
谭伦的眉头一下子就拧了起来。
朱七又道:“我承认,我确实想过让海瑞跟张忠别别苗头,毕竟越乱才越容易出错,想要敲掉张忠,首先就得先让他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