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着唇,看着这奏折上一行行的字迹,上奏将顾氏抄家?灭门的提议,说?不?清心?里?的感受。
“我……”
她的泪掉了下?来?。
在这寂静的夜里?,昭阳女帝静静的坐在御书房的桌案前,一语不?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簌簌落泪。
她深吸一口气,颤着手?抽了一支狼毫毛笔。
这是一只新笔,前些天才让底下?给赶制出来?的。
许暄妍不?喜欢用别人用过的东西,从开始掌握话语权开始,她就将自己身边的东西换了个遍。
“将、将顾氏…抄家?,男者……所有女子?革除功名,贬为庶人,男子?……”
她落笔多次,仍然下?不?去。
干脆只在一旁写了抄家?二字,令人将奏折交给刑部,让他们便宜行事了。
“我到底是谁啊?”
她问?镜中的自己。
顾右相该死吗?该死。
顾家?的其他人无辜吗?无辜。
若是接受了二十多年现代教育的许暄妍,就该知道‘祸不?及家?人’这句话。
可接受了数十年记忆的昭阳女帝,也只能伪善的对镜落泪,然后颁下?这道抄家?圣旨。
她不?欲多想,随手?捡了几?本奏折便去了长宁宫。
深更半夜,谢皇夫早已睡下?,在睡梦中一阵冷风袭来?。
“来?——”
“是朕。”
女帝的喘息声在夜中越发分明。
谢兰泽混沌的思绪一瞬清明了起来?。
他暗自攥紧了被?褥,慌忙坐起了身“陛下?,您怎会深夜来?臣的宫中?”
夜风吹过,窗棂沙沙作响,许是因为没有点灯,女帝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色里?十分脆弱。
半晌方道“顾家?,抄了。”
谢兰泽心?里?一惊,他定了定神,坐正的身子?便站了起来?。
摸着黑跪了下?来?,声音恭敬又不?失欢喜之意“恭贺陛下?。”
“朕何喜之有?”
谢兰泽抬起头,一双眸子?在夜色下?熠熠生辉。
“陛下?初登大宝,正需立威之时,恰有顾右相手?握大权,杀鸡儆猴,敬告群臣。”
谢家?公子?的声音里?含着三分笑“自此后,朝野上下?再也无人敢轻看陛下?半分。”
许暄妍坐在床沿上,腿麻了起来?。
她怔怔问?“你觉得这事一件喜事吗?”
明明不?爱顾湮,在这一刻,她竟然感受到了原身那股痛彻心?扉的感情,疼的她忍不?住落下?泪来?“……顾湮没了。”
她睁着眼睛,才眨了一下?眼就掉下?泪来?。
理智告诉她,顾湮不?过是个陌生人,他利用她伤害她,不?论是对昭阳还是对许暄妍全都没有一分真心?。
但是她的心?,好疼啊……
“陛下?爱重贵君,若是贵君知晓,定会感动。”
没什?么诚意的安慰了几?句,他道“还请陛下?以江山为重。”
江山为重……?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轻笑出声“好,以江山为重。”
女帝站起身来?,扶着床边一字一句道“顾氏被?抄,贵君大受刺激,一病不?起……”
“是。”
谢兰泽恭顺道“臣这就送贵君出宫调养。”
“不?用了。”
女帝上前一步,俯身拉住了他的手?,一把将他拉了起来?。
她声如柳絮“……贵君,已经去了。后事一切从简,就……交给你来?准备吧。”
“陛下??!”
谢兰泽心?中一惊,许暄妍血气上涌,头脑发晕。
“谢相与?顾相同朝为官多年,便让谢相送上最后一程吧……这圣旨,就让谢相带着人去通传吧。”
“你说?得对,江山社稷为重。”
顾家?抄了,顾湮没了,日?子?还得过。
还有那么多的事等着她去处理,没时间让她悲春伤秋。
许暄妍坐在床榻边,对谢兰泽笑了一笑“天晚了,安置罢。”
一夜变天,许暄妍罕见的旷了早朝。
她睡到了自然醒,睁眼时,帷帐半撒,谢兰泽露出半面容颜,神色安逸。
是一个艳阳天呢。
明亮的日?光从窗外?透进来?,许暄妍靠在枕上,恍恍惚惚的想,或许是她对这些‘枕边人’太过苛责了。
前世虽死,今生犹在。
“谢公子?。”
床榻上的女帝坐起身来?,声音慵懒“旧闻谢公子?未出阁时乃是京城第一才子?,朕——想看看。”
温雅的公子?手?中笔还未放下?,诧异的转过头来?。
他的礼数行到一半,这行事任性的君王就已将命令出口。
“朕打算办个报纸,教化黎民,这件事就交给你了。”();